面对面 | 疗愈音乐人张康明:以音为药,通过旋律追求内心平衡
2022-08-11 16:28:50

上周五,音乐疗愈大师张康明在南京保利大剧院带来一场独特的“明时·音乐疗愈睡眠音乐会”:舞台上设有50个卧位观众席;很多观众只记得开场和散场,因为中间睡着了;音乐家退场时厅内掌声雷动,大家感慨“睡了场好觉”。作为创作型跨界音乐人,张康明玩转音乐的多个维度,做芭蕾音乐,给影视剧、游戏、广告等配乐,一次偶然机会,他从“乐”的繁体字“樂”得到启发,注意到药的繁体字是“藥”,两者或有相通之处,就专注进行疗愈音乐创作。

疗愈音乐,“最大愿望是观众听着听着安心睡了”

这些年,疗愈音乐的概念很火,很多人的歌单里都有相关音乐,烦躁时失眠时抑郁时听一听。张康明涉足创作它,并落地为音乐会,其实也算是大数据驱使的。

数年前,张康明出过一张有关冥想的唱片《寻世》,“我个人对冥想、心理学领域感兴趣,也系统学过催眠和心理学理论,就试着将理论与音乐结合起来,没想到,这张唱片在喜马拉雅APP上的收听量非常大,有三百多万的收听量,出乎我的意料。”

张康明随即萌生了落地的想法,就策划了明时·音乐疗愈睡眠音乐会,去年底上演,目前进行了六七场,接下来还会有十几场全国各地的巡演,“以往的音乐会上,音乐家们要竭尽全力让观众的思维变得兴奋,而我要做的刚好相反,其实这更难”。

音乐要好听,又要能将观众的思维从琐碎生活的点点滴滴里拉出来,再进入音乐,然后再把这个思维拉平,这是张康明所要做的,实践时他一直谨慎对待,“我研究了很长时间,自己做这些曲子时都要睡着了,因为实在太安静。如今在剧院推出睡眠音乐会,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观众听着音乐时能安安心心地睡着。事实上也做到了,每次音乐会上我都能听到手机此起彼伏地掉到地上,因为观众们睡着了,放松了,拿在手里的手机就掉了。”

记者看到,张康明音乐疗愈睡眠音乐会上的乐器用的是钢琴、古琴和箫。他告诉记者,在中国传统乐器中,箫的音色有朦胧感,很适合养精神,而古琴注重内心,“在我看来,有一句话是‘古筝是弹给别人听的,而古琴是弹给自己听的’,古琴曲大多关注内在,这两个乐器的性格跟疗愈很匹配,加以舒缓的钢琴曲铺底,三者结合可以营造很安静的氛围。”

在疗愈音乐的创作中,张康明还发现,中国传统乐器在其中大有可为,中国从古至今都广泛使用五声(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)调式,听起来声调非常平稳,已经很治愈了,而这样的旋律早已存在于中国人的集体潜意识中,所以民谣类型的曲子在中国特别容易火,未来,他准备开发更多中国传统乐器到创作中来。

从“樂”到“藥”,希望通过疗愈音乐的节奏来平衡内心

其实研究疗愈音乐,也有从自身出发的契机,“在成长中遇见问题总是要解决的。大家可能会说,搞音乐的可以用音乐发泄一下啊。”张康明说,但是发泄完就会发现,内心某些不平衡的东西其实还在那里。

这跟现实中,很多普通人沉溺于短视频平台上那些充满魔性的又容易上头的所谓“神曲音乐”一样,似乎有一时解压的功效。然而这在张康明看来,这些“神曲”节奏与内涵过于简单,音乐美学上也乏善可陈,“快餐音乐给予了大众所谓率性的音乐信号,并且把流行的东西植入了不负责任的属性。这种音乐听多了后,人的思维方式似乎会在潜移默化中被强制改变,会逐渐变得武断。”

于是张康明去看各种各样的书,宗教、哲学、心理学等等,偶然发现,“乐”的繁体字“樂”,与“药”的繁体字“藥”有相似的结构。读了更多资料后他了解到,在古代,“音乐”并不只是音乐。音乐是有药用作用的,古人“以音为药,药治于心”,所谓治病就是制造内心平衡,这是古人的伟大智慧。

于是张康明就想,那就通过音乐、通过节奏来平衡内心。基于这样的出发点,他创作的相关疗愈曲目以及音乐会,都希望能对观众的潜意识深处有调频、共振的作用,观众能被音乐感染甚至改变,达到理想状态的平衡。

对很多国内听众来说,最早接触的疗愈音乐基本是瑞士的班得瑞音乐,对此张康明表示,他的疗愈音乐会比班得瑞更加安静,“班得瑞音乐大多呈现的是大自然的声音,我们也会去安徽一带的山里采集风声、水声,虫鸣鸟叫,这是模拟不出来的,将它们用到音乐创作中,是独一无二的”。

他也再次重申,自己和班得瑞音乐一样,都在通过尽量唯美的旋律让人感受到一种艺术审美,也就是“音乐美学”,引起听众的思考,从而有所收获。

另外,疗愈音乐虽然偏安静,但并不无趣,张康明自认是一个安静的人,但他的舞台呈现却很丰富。今年6月在武汉,演出过半时,张康明就带着观众“玩”了起来。他先让观众们搓手模拟淅沥沥的小雨、击掌作暴雨声,随后又带领全场观众鼓掌拍腿,伴随着全场的击打节拍,大家进行了一场和谐的即兴演奏,这也是他喜欢的一部分,“通常来说,我不认为我的音乐深度很深,但是好听有趣。它更接近现代人的思维认知和价值观,所以观众会听得懂,也会产生近距离的交流感”。

广泛涉猎不受限,音乐的深度取决于创作者的思想深度

在扬子晚报/紫牛新闻的专访过程中,张康明多次聊及他喜欢看的书,除了上文提到的,他还会专门研究天体物理、量子力学这些。记者好奇地问他“是否看得懂”,他笑说:“看不懂的就跳过去,我需要的不是阅历,更多的是想获取一种思维方式。”

他还喜欢看科幻小说,也会自己写,但自认“写得很烂”,“我喜欢思考物质世界之外的东西,科幻小说正好可以承载我天马行空的想法。怎么说呢?某种程度上来说,音乐是物质的,也可以说是非物质的,听得见但摸不着,它其实存在于人的大脑中,如果没有听众,音乐就不成音乐。”

另外,作为一名跨界发展的音乐人,张康明还为电视剧、电影、广告、游戏、多媒体演出秀等制作配乐。这些音乐与疗愈音乐的共同之处在于,都需要明确的情绪元素做支撑。

比如,电影与电视剧的配乐相比电影会更加严谨一些,“电视剧配乐时,一般先跟导演谈好一些板块性音乐,开心的、悲伤的、愤怒的,后期往剧情上贴。电影配乐,需要与画面有完美贴合,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帮助将画面没有表达出来的情绪加以放大”。

而游戏配乐,可能需要更夸张地去表现某种情绪,“我曾经做过一款游戏配乐,关于某个打怪兽的环节,游戏制作方提出的要求是,虽然关卡的设定没有那么难,但配乐要让玩家感觉这一关非常困难。”为此,不怎么玩游戏的他还特地买游戏机回来体验和感受,学习积累经验。

“假如作曲者无法传递清晰的情绪,那么这些音乐就失去了主题的色彩,就失去了为主题服务的功能和价值。我知道我要写什么样的情绪,我通过音乐来勾勒这样的情绪。这其实是一种能力,一种素养。而这种素养必须通过大量的阅读才能让我hold住自己。”采访中,张康明反复提到,只有hold住自己才能hold住音乐。

“hold住自己”其实就是丰富自己,强大自己的内心。人们常说,文章要“言之有物”,在张康明眼中,音乐也是一样,虽然载体不同,但是传递的内涵和价值,应该和文字一样,给人以力量。这需要音乐人本身拥有富饶的精神世界,也就离不开阅读、体验等方式来汲取丰富的知识养料。张康明认为,音乐是有“深度”之说的,这恰恰取决于创作者思想的深度。

“对于音乐创作而言,思维方式会比乐理帮助我更多”

采访中,张康明坦言,自己音乐创作的道路虽然谈不上坎坷,但也没有很顺利。他9岁接触电子琴,黑白琴键摁下去发出的声音非常美妙,从那时起,他的脑海中就经常有旋律“找上门来”。

15岁时,张康明作出了人生中第一首完整的乐曲,被校合唱团拿用,这被同学和老师肯定的三分钟,给了张康明莫大的鼓励,“自此以后,我就开始对音乐创作产生了兴趣,并且愈发浓烈。于我而言,音乐的创作就如同家庭主妇到别人家里面去吃了一个非常好吃的菜,然后自己也想做出同样好吃的菜一样。听歌听得多了之后,总想自己写一点旋律出来,也想让自己写出来的旋律存在在那里。如果能被别人传唱的话,那就是一种更广泛的自我存在了”。

张康明还表示,这算得上是他音乐道路上的一件大事,但他也认为,“我因为有自己的音乐思维,所以这件事一定会产生,而不是这件事对我之后的创作有很大的帮助。它虽然是大事,但是只要我一直在音乐的路上,它就一定会产生。”

19岁,张康明靠音乐制作挣到了第一笔钱。他很乐意把写好的曲子发给大家听。渐渐的,就有人找到他,付费请他写歌。

20岁,只有高中学历的他被上海戏剧学院舞蹈学院破格录用。此后,张康明就开始了一边教学,一边创作的音乐之路。在校20年,他创作了很多芭蕾舞练习曲,还出过书。今年年初,为了更加专心地进行音乐创作,张康明辞去了上戏的工作,建立了明时音乐工作坊。

张康明打趣说,某种意义上讲,他是一个“草根”音乐人,也是个“杂家”,没有所谓“学院派”的乐理支撑,自己创作时的理论束缚少了很多,更多是音乐的思维方式先行。“创作时那些旋律就会在脑海中发芽,自然流淌。莫扎特曾经说,他所作的曲子都是上帝给他的,并不是他写的。其实就是这个意思。”他杂糅一切,融合成一个以自由、天马行空为内核的音乐世界。

【快问快答】

K=孔小平

Z=张康明

K:像您这样的音乐人会在自己的作品里埋下独特的音乐标签吗?

Z:我个人倒没有很刻意。别人会有吗?我认为不太会有吧,因为所谓的标签不用刻意去埋,不同的人做事情就会不一样,这个事情一看就是这个人做的,它一定在那里,就像你的性格一样。

K:创作的时候,会不会专门闭关?对空间时间什么的有要求吗?

Z:没那么讲究。我闭关时不需要什么山清水秀,四下无人。

K: 未来在疗愈音乐加入的其他乐器有计划吗?

Z:此前其实尝试过二胡,但二胡低音时有一种忧愁感,反而不治愈,就放弃了。未来或许会加入埙等古老乐器,以及电子音乐。

K:如今很高档的疗愈SPA推出了诸如南美洲雨棍、颂钵这种新式疗愈,也挺像乐器,您怎么看?

Z:像颂钵,它属于打击乐器范畴, 敲打它,会发出让人非常舒服放松的声音,还共振环绕。说起来,这其实是在做声音(sound),而我们是在用音乐(music)疗愈的方法,门槛与难度、以及艺术性上会更加复杂与考究。

K:下面还有什么天马行空的计划?

Z:我最近对语言很感兴趣,下面计划学个语言。另外,乐器上也想丰富一下,我可能会去学个吉他或者架子鼓。

文 | 扬子晚报/紫牛新闻记者 孔小平

实习生  张雨瑄

(图片、演出视频、音频素材均由被采访者提供)

视频拍摄 | 陈金刚  实习生 经宇涵

视频剪辑 | 王一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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