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，南京玄武湖的并蒂莲又开了，这吸引了不少摄影爱好者。南京师范大学俞香顺教授多年来致力于花卉审美文化研究，据他介绍，荷花一般是“一茎一花”；并蒂莲属于荷花中的千瓣莲类，是荷花中的一个变种。荷花在生长过程中，一般只形成一个花芽，一个分生中心，开一朵花。如果受到某种特殊外界环境条件的刺激，或内部的特殊变异，着生在一枝茎上的花芽，便有可能分化成两个分生中心，进而发育两个像是双胞胎的花蕾，从而在一支花柄上形成两个花蒂、开两朵花、结一对莲蓬，这便是并蒂莲。并蒂莲又名同心芙蓉、合欢莲、嘉莲、瑞莲等。

徐昇 摄

记者：人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并蒂莲的？

俞香顺：南朝时候，史书、文学作品中就开始有并蒂莲了。值得一提的，最早的文献记载与江苏南京有关，《宋书·符瑞志下》：“泰始五年六月甲子，嘉莲生湖熟”；“泰始”是南朝宋的年号，“泰始五年”是公元469年；“湖熟”在南京的江宁境内。

并蒂莲的吉祥意义可以说是“与生俱来”的。在官方话语体系中，并蒂莲是政治、社会祥瑞的象征，如《宋书·符瑞志下》中就有记载，后代一直有这样的功能承载，如唐代的王贞白《宫池产瑞莲》： “雨露及万物，嘉祥有瑞莲。”在文人话语、民间话语体系中，并蒂莲则象征着爱情美满，相关的作品、故事就更多，如隋朝杜公瞻《咏同心芙蓉》：“名莲自可念，况复两心同”，“莲”谐音双关“爱怜”的“怜”。

明代苏州画家李士达笔下的并蒂莲。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
记者：并蒂莲文化在莲文化中占据什么地位？

俞香顺：并蒂莲是荷花的一种，具备荷花高洁的基本内涵，又因其特殊的形态，常常用来象征男女同心、突破世俗、坚贞不渝的爱情，相关的典故、故事颇多。《全唐诗》八〇〇晁采小传：“晁采，小字试莺，大历时人。少与邻生文茂约为伉俪，及长，茂时寄诗通情，采以莲子达意，坠一于盆。逾旬，开花并蒂。茂以报采，乘间欢合。母得其情，叹曰：‘才子佳人，自应有此。’遂以采归茂。”这个故事在冯梦龙《情史》卷三中的记载更为翔实。晁采的母亲“成人之美”，并蒂莲也成就了一段爱情佳话。我们还可以再看一个可以称为“爱情绝唱”的例子。金朝泰和年间，河北大名的两位民家小儿女，因为私情不如意，双双投水。官府如论如何找不到他们的踪迹。后来踏藕的人在水中发现了两具尸体，从衣服可以判断出是二人，这才真相大白。这一年池塘里开的荷花都是并蒂莲。年轻的诗人元好问听到这个故事之后，写下了《摸鱼儿》。元好问有两首著名的《摸鱼儿》，都是爱情题材的，都是以“问”起头的，这一首的开头是：“问莲根、有丝多少，莲心知为谁苦？”另一首则更有名：“问世间，情为何物，直教生死相许？” “问”字破空而来、突兀矫健，真是不负他“好问”的名字。

记者：并蒂莲在江苏是否常见？

俞香顺：并蒂莲只能自然长成，其遗传机制尚在研究中，还不能复制。无论是在古代或者当代，都属于稀见的，“物以稀为贵”，正是因为其稀有，一出现总是特别引人注目，人们总是在并蒂莲上寄托了很多美好的寓意、期待。

应该说，我们江苏是“并蒂莲”的“福地”。《宋书·符瑞志下》是最早的并蒂莲文献，出现在江宁湖熟。晁采的故事发生在“吴郡”，也就是江苏苏州；清代著名学者俞樾在《十二月花神议》一文中否决了最热门的人选西施，将晁采推为“六月莲花”的“女神”。当今成片栽植并蒂莲的首推江苏省昆山市亭林园，1996年，中国荷花研究专家王其超教授专程考察亭林园之并蒂莲，赞赏有加。 臧磊

校对 盛媛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