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黄昏时分，信步而行，见小河边有垂钓之人。

一人一杆，静如处子。眼睛紧锁前方的水面，咫尺的车声、行人、吵杂的事物，皆无法打扰钓者的“世界”。浅夏时分，落日余晖里，水面、鱼竿、垂钓者，构建出一帧孤独、唯美的油彩画。

我以极轻的脚步，来到钓者的身旁，看他垂钓。钓者转头看我，岁月留痕的脸上，挂着浅浅的笑意。转头继续注视河面，继续钓鱼。我们默契地将沉默保持一致。

夕阳正一分一分地走进幕色的怀抱，而钓者的每一次收竿，都徒留空的鱼钩，在虚空中摇晃出不同的弧线。鱼篓和我，皆安静地等待着。

天，完全黑了。钓者收起鱼竿，拿起空的鱼篓。

“回吧！”钓者回头看着我说。浅浅笑意的脸上，平添几许恬静。

“嗯，回吧！”

目送钓者的身影消失。他付出了半天时间、耐心、努力，却一无所获。可转念一想，钓到鱼怎样？钓不到鱼，又怎样？

执竿而渔，无鱼也乐！

岁月长河里，谁又能次次都“钓”个满载而归？

我想起最近热播剧《我的阿勒泰》里面有句经典台词，“再颠簸的生活，也要闪亮地过！”说得极好。

二

当她扬起双手，踮起脚尖，在舞台中央，面朝观众，“留头”式（身体开始转动而头仍留向原方位不动）不停旋转时，真的似极了一只舞动的精灵。

我在台下看着她。音乐、舞美、灯光下的她，一颦一笑，一颔首一回眸，一转身一拂袖，是那般亦诗亦韵亦美好。

倾其所有，我在搜索美好词汇，用于赞美她的舞姿，可那视觉感官上的冲击力，竟让我词穷。那一刻，她小小的个头（1米58）、小小的身板（80斤），在舞台上发光，她是为“舞”而“生”的舞者。

她名唤小颜。按工作要求，承担了一周一次的民族舞公益培训教学。面对零基础、平均年龄四十有加的“妈妈”“奶奶”级别的学员，一时间，不知道该从哪教起。

提、沉、冲、靠、含、腆、移、仰。上一节课一一演示的古典舞八大元素动作要领，下一节课，学员们就不记得了。至于古典舞的形、神、劲、律，就更别指望了，能完整地“照葫芦画瓢”就已然开心极了。真是为难老师了。

拉伸、压腿、数节拍、放音乐、合节奏、定型，重复着一遍又一遍、一年又一年与一期又一期学员相伴的教学时光。

小颜老师会使劲地击掌打节拍，大声地说：“看我，先看我跳的分解动作。”“看明白了吗？大家自己再顺一遍，不明白的地方，再问我。”小身板、大能量，中气十足地示教每一个分解动作。年纪一大把的学员们，在小颜老师的悉心指导下一点一点在进步。

“再来，面朝三点方向，听我数节奏……”

“再来，再来一遍……”

“噗呲，太好笑了，阿姨们太可爱了，应该这样跳……”

源于心中那份对于舞蹈的热爱，更是对于生活的热爱。老师永远保持一丝不苟、倾囊相授的教学态度，学员们永远保持专心致志、钝学累功的学习精神。即使每天只是进步一点点，已是开心不已。学员们都幻想着，有一天，像老师那样在舞台中央翩跹起舞!

每一期年终汇报演出的时候，台上的学员们随着音乐婆娑起舞，台下的小颜老师一边忙着拍视频留存，一边偷偷抹去不听使唤的泪珠。

“微雨过，小荷翻，榴花开欲然！”在这盛夏之际，小颜老师将要陪伴爱人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工作、生活了。就如同三年前离开家乡湖北，来到我们苏北小城一样，从新租房子、搬家、认识新朋友、教新学员跳舞……

生活，就像阿勒泰的风，有时温柔，有时狂野，但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。

作者：张响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