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谷雨节气，气温陡然升高，走进灵谷寺景区，大片的落叶林逐渐发芽，其中大多是橡树。阳光洒进林地，洒在厚厚的橡木落叶上，小草就从落叶之中冒出头来，老鸦瓣开出白色的精巧花朵。

从谭延闿墓通往灵谷塔的小径上，我遇见了一群黑领噪鹛。它们在林下的橡木落叶中翻找橡子，声响很大——怪不得叫噪鹛，一会儿，它们齐齐低飞，飞向另一块林地。

橡树之所以分布甚广自然少不了传播者，除了人类，还有动物和鸟类。最有名的播种者要数松鸦。它们有贮存橡子做食物的习性，东埋一颗，西埋一颗，然后就忘了。有鸟类学家做过统计，在十周的时间内，松鸦每小时飞行60次，可埋600颗橡子。想象一下鸟儿把橡子衔在舌下囊或气管中在林中飞奔播种的样子吧，一次能携带10枚，真是厉害的小飞仙。

美国作家布莱恩特·洛根在他的《橡树：文明的框架》一书中说，正是橡树这样家族庞大、实用性强的树木，才能让人类实现从狩猎采集到定居农耕的转变。洛根画了一张地图，标注了温带地区早期人类定居点，这些定居点恰好与400余种橡树原始的生长区域重合。他认为在谷物种植时代到来之前，存在一种介于游牧采集和农业种植之间的生存方式，可称为“混合觅食”。橡树就是这一时期重要的资源。橡子高产，富于淀粉，可食用可贮存。橡树可建造房屋，制作船只和沼泽中的木栈道，使得人们安居乐业成为可能。

灵谷寺一带的橡树最年长者的树龄是125年，橡树通常可以活到1000岁以上，我们眼里伟岸的大树其实还是翩翩少年。它们恒久地为我们提供氧气，为小动物提供食物和家园。

春天，橡树发芽不算早，一般是春分前后，怒发的新叶一丛丛的，碎碎点点，嫩嫩黄绿，风摇树枝，叶子便在天空中荡漾着。树下的落叶丛中，紫堇、天葵、婆婆纳、繁缕正在盛开。一棵橡树可以长成一把巨型绿伞，树冠遮云蔽日，有人估算过，一棵大橡树的树叶可多达25万枚。而到了深秋，它们差不多是最晚落叶的树了。

橡树之美绝非仅是春之青葱，夏之蓊郁，秋之绚烂和冬之萧瑟，而是更为本质的东西：人们在大橡树下议事、欢宴、休憩、恋爱，一代又一代，橡树是谦逊、和蔼和明朗的目击者与陪伴者。

作者：李若涛

来源：扬子晚报

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